离开拉萨，我们又可以去哪？

拉萨的秋天来了，2016年的秋天来得格外早，格外冷。路上的行人像被福尔马林泡过，哆哆嗦嗦走在秋风中，面容惆怅模糊。冷到骨子里，就什么也想不起来，什么也不想做，一天忘记好多事，然后安慰自己因为秋天的缘故。

朋友们陆陆续续离开了，小休骑摩托车去了新疆，小佩回家考试，琦琦也回单位报到去了。准备旅行的已经打包好行囊，拉萨的旺季还未开始就结束了。

去年，不少朋友和拉萨彻底告别。那些在北上广上演的围城戏，在拉萨也一场不缺。

阿牛，毕业后来到拉萨开客栈，谈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恋爱，然后分手。客栈直接扔掉，拿了营业执照回家当奖状裱在床头。

小王，大学休学来旅游，然后开客栈，遇到初恋，两个人天天腻歪一起。初恋结束，在拉萨醉生梦死了些日子，觉得没有意义，回家创业去了。

芳，开了两年的客栈被房东强拆，打了半年官司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她说在高原身体逐渐变差，曾迷上西藏的魔力，却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。

还有榕，像风一样开了客栈，又像风一样放弃，回到西安。她说还会想念这里，会过来玩，但是不愿孤零零守着客栈了。

去年秋天这个时候，我们还到处找地方过林卡、拍照，那个时候的秋天没有现在冷。每天热火朝天的讨论去哪里玩耍、吃饭、喝下午茶，晚上又去哪里坐着聊天。

每年也有新的朋友加入进来，来开客栈的，来小住一段时间的。还有像琦琦一样，每年高喊：“我再也不来拉萨了。”然后第二年，准能在茶馆碰到他。

拉萨的我们，春夏回来，秋冬归去，像候鸟一样准时。很多时候，觉得世界很大，应该换个地方待了，可是应该去哪呢？应该做什么呢？不知道。

晚上十一点多，和蜗牛、小凤顶着寒风一起去大昭寺转经。

见面第一句：“你们冬天去哪？”

“没想好，印度，埃及？现在摩洛哥也免签了。”

“我今年也准备去摩洛哥。到时候再看吧。明年还回拉萨吗？”

“明年，我们想去印度待上半年。”

“印度很棒，非常值得，可是工资太低太低了。如果去那似乎只能做些代购，又有点做不来这个。”

“对哦，去印度也不知道做什么。”

“长住是一种心态，旅行是另外一种心态。长期待在那里无所事事，挺可怕的。”

我们讨论了很多种可能性，可以去哪，可以做什么？我们拿什么离开拉萨？去国外居住，饮食不习惯，语音文化容易产生孤单感。回去内地城市，南方太潮湿，北方太粗旷，旅游景区太贵，便宜的地区又太远。我们每年都在和拉萨告别，它逐年上涨的物价让人难以接受。但城市的生活充斥着忙碌和拥挤，已经远离了生活本身。离开了西藏的信仰，我们浮躁的灵魂又何处安放？

想隐居，找个田园归隐，但对世界仍有诸多好奇，那么多没去过的地方，如何愿意去回归平淡？阿紫姑娘说，我们现在的年龄不适合隐居，太早，太年轻。每次和小黑聊到要去农村买个院子，她都毫不留情指出农村的现状。那些攀比、愚昧，和可以淹死人的闲言碎语。城市文化沁侵，正常劳动力外出打工，原有的一丁点传统消失殆尽。

前几日，和在美国的朋友Jerry聊天。他说在美国人是被推着走的，这个复杂的国家装置里，每个人都沦为欲望的机器，不是理想的居所。很多地方，我们都需要一一尝试，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。我们总是欲求不满，总是急着逃离。

最理想的地方，要不大不小，民风淳朴，有山有水风景好，有独特的气场，不浮躁。有三五好友，没事可以一起喝茶聊天。符合这些的地方如：拉萨、大理等。一些小镇固然风景优美，但是视野太小，待久了会憋屈。海边诚然浪漫，但整日扑面的咸咸的海风会带来荒凉感。

在路上相对尴尬的是，当便宜的国家走的差不多的时候，你不可能一直穷游，即使穷游费用也是不菲的。如果不能随意的吃好吃的食物，看不同的风景，尝试不同的旅行，那也没有太大的意思。一个追求自由步伐的人却被现实给拦路一脚。

蚂蚁说，我们每个人都想拔高自己的生活，导致对现状、对生活中的小事毫无兴趣。像一个人在放风筝，一直看着天空，却忘了看脚下的路。对真正的生活没有深切的感受，因而常常觉得人生无趣。

还记得14年拉萨的一个冬天，晚上特别冷，手指放在外面可以当冰棍咬。我们几个人，走了很远的路去吃一家便宜又好吃的水饺。当时大家都没有钱，一直走路，一直走路，感觉很快乐，很自由。

不想回家，也不想去赚钱，觉得那些统统没意思。只有这样跑出来吃便宜又好吃的水饺，没有叫一份小菜，大家哆哆嗦嗦聊着天，喝着饺子汤，才有趣。吃完晚饭，又一起去大昭寺转经，一路小跑着，聊天嬉戏，一路吸入像冰渣一样的气体。我说不上为什么，能够回忆起的拉萨的画面，竟是这么的平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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